比特吴人物志第十二篇| 一个真实赌徒的故事:曾亦师亦友,今不知生死

比特吴导读:这篇,并非是看守所里的见闻,但是我觉得也有必要放上去。因为发完昨天那篇,我收到了无数粉丝的留言,告诉我关于“赌”的害人往事,比如他们在澳门的经历、或者在币圈赌合约输的倾家荡产的故事。大多数人甚至放弃了“生”的希望,我惊叹于原来赌害了这么多人,所以我想把这篇真实记录放出来给大家看看;

内容是发生在老吴身边的真实事件,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因为赌博落得人间蒸发的下场,我直到现在都没再见过他。文章写起来一气呵成,一直到现在看,里面的很多情节还宛若眼前。说实话,写的时候挺难受的,主人公L和我有着一样的境遇,都是农村的小镇青年来到大城市打拼,都是希冀于靠着自己的努力站稳脚跟,都是稳扎稳打去做好每一件事情。

可惜,一步踏错,步步错。写这篇文,两个目的。一是希望我们所有的朋友,都不要参与任何赌博,包括杠杆合约交易,杜绝掉才是你的出路!二是我们不管处于一个怎样的阶层,任何情况都不要自暴自弃,剑走偏锋。不一定非要暴富,非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,做自己就行。

其实咱们每个人的脚下,原本是一个大广场,有着无以数计的路可以选择。但是一旦失去冷静,陷入偏狭激愤的情绪,心就被迷雾遮拦,就会目无所见,就会把生活中的一点小磨难,看作为不可逾越的天局。

正文:

01——最后的会面

最后一次见到L,是2016年年末。那时已入冬很久,我是在楼下排队买热干面的时候,接到他来电的。当时看到显示他的名字,眼睛定在显示屏上,半天没缓过神来。几秒种后,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。手机还在震动,大冷天里,像个定时炸弹,让我很不自在。好一会,震动才消失,我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我端着热腾腾的热干面,快步走向楼栋,虽然穿着羽绒袄,还是觉得冷,恨不得一步直接到温暖的家里,结果一个趔趄,差点滑倒,定眼一看,这小区瓷砖路竟然结冰了。也没物业来处理下,我在心中暗暗不满。

就在这个时候,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。我知道,还是他。虽然一万个不想接,但是最终还是狠不下这个心。深呼吸一口冷气,慢慢的滑开了手机。

喂?
兄弟啊,你终于接电话了,能帮帮我吗,我给他们打电话都没人接,只能求求你了。
你,又败了?
是啊,唉,一言难尽,要不,先请我吃个早餐吧,饿了一晚上了,已经没钱吃饭了。
这样吧,我在家,你来我家楼下。
好好,我马上来,你一定要等我!

我和他住的不远,五分钟后,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。我只顾扒着热干面,差点没认出来他。零下的温度,他只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衬衣,外面套着一件满是油脂的黑色西装。我说你不冷吗,他抬起头看了看我,有气无力的说,还好吧,就是很饿。

抬起头这一瞬间,我被镇住了。三十多岁的年纪,竟然两鬓发白,那一张布满愁容的脸,看得人扎心的疼。仅仅两个月没见,仿佛苍老了二十岁。一时语塞,我竟然也不知道说啥。

走吧,先去吃个早餐。还是他先开的口。

我和他一前一后,走在路上。我给他买了一碗牛肉面和面窝豆浆,他也没多说,五分钟不到,就全部吃干净了。我说够了吗?他说,够了够了。然后就开始直奔主题,问我可不可以借他1000块钱,因为这次败得太彻底,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。

我半晌没说话,不是没有一千块钱,但是我清楚的知道,这个钱借出去后,是什么后果。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,如果不做点什么,真的于心不忍。这种于心不忍,不是来自于怜悯,而是来自于对于一个朋友这副田地心生的悲凉。

最后我拿出手机,用支付宝给他转了500。告诉他,别再玩了,如果你缺饭吃,你可以每天来找我,我每天请你吃饭。但是我把钱给你,转眼就没了。他眼神迷离,可能根本就没听进去我说的话,嘴里叨叨着,500也可以,500也可以,感谢兄弟,我一定会还给你的。然后转头就要走。

说不出自己是心痛还是怎样,他走出两步的时候,我喊住了他。兄弟,你要记住,要是没饭吃了,来我这,但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借你钱了。

他回头,也没说一句话。就半屈着身子,连连点头,然后飞快的消失在寒风中。

02——可以收手吗?

这之后,又有过几次手机通话。一次他在电话里无比兴奋的告诉我,他又胜了,让我出来把我钱还给我,然后请我去靓靓吃豪华蒸虾。我说不用了,还钱直接支付宝微信都可以,吃饭真没时间。后面我还加了一句,既然胜利了,你就收手吧。他满口答应,好的兄弟,好的兄弟!

结果没有去他的豪华蒸虾饭局,钱也没有收到。后来更是全无消息。

到现在,我才知道,我每次说收手的这句话,是多么的天真。

收手?怎么可能收手呢。呵呵!

03——欠下37万,电话无法接通!

后来,除了中间又问我借了几次钱, 就再也没见过L了 。

一直到前段时间,接到一个找他的电话,对我才猛然发现,好像他已经半年没有和我联系了。加之这个通话不正常的询问,当时心中陡然一凉,第六感告诉我,他估计,出事了。

你是L的朋友吧?他在哪你知道吗?

你是谁,找他有什么事吗?

他欠我们很多钱,你要是知道他的行踪,打这个电话和我说下,钱要回来,分你三成。

我说,他欠你们很多钱?是多少?

本息一共三十七万。

完了,我在心里告诉自己。他估计这回真栽了!虽然知道他电话不可能打通,但是还是尝试着拨了一次号码,对面传过来的声音是,您拨叫的用户无法接通。

这个时候,我才知道,事件到底有多严重。

一直到今天,我都再没办法找到他了。

04——L的执著与坚持

我和L认识有些年头了,他83年,大我七岁。认识他的时候,他算是我印象中的成功人士了。有车,有房,有快要结婚的漂亮女朋友,感觉他距离出任CEO,迎娶白富美,走上人生巅峰,就只剩下一步之遥。初入职场嘛,总会找个标杆,L就是我的第一个标杆。所以,我是崇拜L的。

的确,作为一个老金融,在我初入金融行业的那两年,L教过我不少东西。 听他以前的同事说,他曾经在他所在的营业部确实是个霸气的主儿,托管资金量过亿,营业部老总,都要依仗着他。所以,牛逼的很。

他最喜欢和我吹嘘他在证券公司的辉煌业绩,他说当年没人干的过他,他一个人可以干翻一整个营业部。我那时候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叙说这些辉煌时候样子,心想以后我也得这样。在我印象中,他就是那种会搞关系,业务极广的营销高手。

因为正好分到一个组,所以他经常带着我外出跑客户,完了晚上就接上他女朋友,我们一起去撸串喝啤酒。当时我们很努力,为了一个单子,可以在大热天,顶着太阳,从大武汉的黄陂跑到江夏。

L告诉我,我们是外地人,要想在武汉这个城市扎根,就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。

13年武汉的夏天,巨热,每次外出,汗水都一直哗哗的流。当时我们的客户都集中在武汉郊区,在吴家山靠里面的厂房。因为偏,所以根本没有车到,我们只能步行。顶着40多度的大太阳,滚烫的地面烧烤着我和L,我有种想死的感觉。那时候每天可以喝十几瓶矿泉水,我还中暑过两次。差点就要放弃了,后来都是L给我打鸡血,让我坚持下去。现在想想挺感谢他的,不然也就没有后来的我了。

05——人生的转折,心态的崩塌!

就是从那个夏天开始,L突然就变了,变得不那么在意客户和工作了。原因也很简单,我们所在的部门要和另外一个销售部门合并,成为一个大部门。L在公司待了三年,是公司的元老忠臣,也是被公认最努力的一个,但是结果出乎意料之外。他竟然不是职位上升的那个,反而,他被降职了。

不过公司为了安抚L,工资还是按照以前发,只是地位远远不如以前,因为现在啥都要听别人的。而这个“别人”,只有27岁。他什么都不用做,仅仅是因为是咱大武汉某官员的侄子,就有L一辈子都跑不来的资源。

L清楚的知道,这三年夜以继日的努力,他还不如一个小他接近十岁的小年轻的一句话,往后走,他已然奔四,更难有升值的机会了。这个打击,对L来说,确实有点大。

L那天晚上喊我喝酒,我知道他撑的很累,一直在安慰他。结果他一反常态的笑脸相迎,然后一直喝酒,也不怎么讲话。后来我们都喝多了,他扶着我回家,嘴里还一直嘟哝着一句话,真他妈的,太累了。太累了!

自那以后,L突然就非常喜欢拖着我去网吧。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迷上了什么网络游戏,直到那天,我盯着他的屏幕看,才知道,这并非是什么网络游戏,这个东西,叫做网络赌博!
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网络赌博:一个真人妹子,坐在台桌上,发牌,操作。L在电脑的这一端,兴奋的押注,然后看盘。我才知道,这玩意,叫做百家乐。一开始,他每次都是一百一百的玩,后来他开始加注。一百输了就两百,两百输了就五百,高的时候,他一天可以玩十几万流水。

那个夏天,过的很不知所以。7月22,那天是他生日,他说可以豪赌一把,还非要拉着我帮他见证奇迹。

那天很闷热,因为待网吧太久,出汗太多,他整张脸都像是涂了一层猪油。因为长期没洗头,杂乱的头发也跟擦了摩斯一样泛着光。那会他正紧张的盯着屏幕,眼珠子都想要跳出来一样。他说,这一把他要押一次大的,赢了就和我回汉口。

说完,把手缓缓的移动到鼠标的位置。我这才注意到,他手指已经发黄,指甲里都是黑乎乎的物质,不知道多久没洗手了。点完鼠标,他飞快的抓住我的手臂,因为用力过猛,抓的人生疼,我估计别人生孩子都没抓这么紧的。下注的那一刻,他的世界仿佛凝固了。他都不敢用力呼吸,手拼命的发抖, 整张脸越来越贴近电脑屏幕,眼睛珠子仿佛都要凸出来了 。

几秒钟后,他突然疯狂的吼了一声,把整个网吧打游戏的人都吓到了,然后跳起来走了几步,又坐下去,然后又站起来去吧台买了一包烟和两瓶水。和我说,走,我们快走。是的,那一把,他真的就赢了,一把赢了七万。我永远记得那天他的模样,一辈子不会忘记的,赌徒的模样。

06——从失意到颓废

从此以后,他每天到处找朋友陪他吃饭喝酒唱歌。因为不太会拒绝人,我去过两次。L一般会点上一箱啤酒,踩在脚下,自己一瓶一瓶的喝,喝完一瓶,就神神叨叨的说上一段,像极了我们村里那些念经的道士。说他多么不容易,说他压力多大。

说实话,饭局很无奈,我也喝不了什么酒,所以每次L都点一大堆王老吉,让我和他干杯,然后听他絮絮叨叨一些事情。我不太想听,但是我也会装作很认真也时不时安慰下他,因为我知道,L没地儿抒发他这些情绪,他不敢和家里人朋友说自己在赌,所以只能和我吐槽心中的压力。如果我还不让他说,他估计会疯掉。

但是这样的饭局,我去过两次后,就不想去了,一来每次都会喝酒到很晚,一箱酒不喝完,L是不会走的。二来,这些负能量,会深深地影响到我,我不喜欢这样的交流。所以后来他喊我吃饭,我就不怎么去,他呢,可能也意识到我的意愿。再也就不喊我了。

中间又和我借过几次钱,我见有借无还。就慢慢的不怎么借给他了。再后来,陆陆续续从朋友口中听到了一些他的事儿,有人说他去了一家黑老大开的公司上班,而且一下子预支了半年的工资,最后还不上要砍他人。也有人说他借了高利贷,在网吧看到他被人逼债。反正风言风语各种版本,我也分不清真假。

一直到最后一次见他,就是文头,接到他的那个电话的那次。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
07——世态炎凉!

L去哪了,没人知道。

我前段时间带着水果,去他老家看了看他父母。叔叔阿姨擦了擦眼泪,说已半年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了,武汉的房子也被他卖了,有时候还会都有人来家里讨债,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你们是不是还在关心他那白富美女朋友去哪里了?瞎,早分手了!怎么可能现在还守着一个破局。别人现在已为人妻,所以你们梦想那不离不弃的故事,早见鬼去了。

其它兄弟?开什么玩笑,就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表哥表弟,都对这件事表现的很淡然,好像L本该如此,自作自受一样。一开始我问起L他们还应付一下,后来, 就直接不接我电话了,说我耽误他们时间打牌。

曾经的同事兄弟?更搞笑了,他们提起L,像提起鬼一样,唯恐避之而不及。他们传说着各种八卦流言蜚语,可能有一两个曾经关系好点的和我一样接到过催债电话,然后传出来的不同版本吧。有一个还是L曾经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的小兄弟,现在撇清了和L的关系,还到处和别人说亲眼看到L溜麻果还贩毒,心中顿生悲凉。

L会不会回来,没人知道。

作为一个农村走出来的孩子,我很清楚,一个外地人,来到这个城市,打拼起来是多么不容易。没资源,没背景,多的不说,一个房子,都可以把你搞死搞残。特别是像我和L这样的,并非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,挤破脑袋想往外冲,撞得生疼也只能自己忍着。 现实就是这样的,要么,比别人多出十倍的努力。要么,就甘愿成为一个low逼。 刚毕业的那年夏天,L告诉我,热得想哭吧,那也给我憋回去,除非你认怂,那就滚回老家去的时候,想必也是一样的心态。

L是很有骨气的,他拼了命的努力,赞够了钱买房娶老婆,赞够了钱做一番大事业,眼看着他就要成为受人尊敬的“中产阶级”,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人。他经常和我说,要让自己的父母和他一起到处旅游。这中间没有人知道,他为了攒够这些钱,为了冲出所谓的阶级的束缚,L费尽了多少的力气。 本来,他可以一步一个脚印,成为一个农民儿子逆袭典范。结果却却真的不尽人意。仅仅一次的失足却成千古恨。

他太急了,也可能是太累了,他太想跳过一部分的努力,越过阶层的束缚,站到更高更远的地方。结果,却摔得比谁都惨。所以我看到他赌博,看到他悲惨的模样,包括我写这篇文到这里,都没法在心里去怪他,只能从心底深深地同情甚至有些理解他。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,无以言表。

08——赌一把的下场

之前有个电视剧很火,叫《人民的名义》,除了贪腐。片中最让人痛心还有一个关键词就是:阶层。很多人并不喜欢主角侯亮平,而去同情贪腐厅长祁同伟。为啥? 因为实在是太可怜了。本来人家祁同伟是名校著名才子,是会有大好前程和机遇的。但是怎奈权贵的玩弄,打断了祁同伟通过合法途径一步一个脚印的“进步”路线,输不起的他选择了剑走偏锋。他在人生的路口,选择放弃了尊严,既然已经放弃尊严,赎卖灵魂,党纪国法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?

L就像极了祁同伟!L比别人努力十倍都不止。当发现通过平民阶层上升无望,就一时糊涂,开始选择用生命做棋子,把命运当棋盘。遇到困顿的棋局,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,那就是:赌一把。

祁同伟以身试险赌了自己的前途,L真金白银赌了自己的命运。结果祁同伟只剩下被权贵碾压的愤怒与绝望,L只剩下嘲讽排挤和债台的高筑。

为什么说平民更难改变自己的阶级?因为容易被诱惑吗?错!因为当你发现你努力十倍都不如别人一句话顶用的时候,当你发现你身边人因为所谓的“资源”可以肆意碾压你的自信的时候,这些事情会拼命的拷问着你的价值观,直到有一天,你扛不住了,你就会崩溃。就像祁同伟,就像L。一旦崩溃,你前面所有的努力,将会付诸东流。这,就是阶层所谓的残酷!

09——踏出一步,豁然开朗!

但是话又说回来,是否难以改变,就不去改变?或者就像L或者祁同伟一样,赌他娘一把?绝对不是,也绝不可以。写这个身边发生的故事,只是想让大家以此为鉴,不要轻易剑走偏锋。毕竟目前为止,中国还有7%的人,通过自己的努力,真实意义上,改变了自己的阶级。 所以,希望还是就在眼前的不是吗。

要知道,生而为人,就是来受苦的,人就应该不断地经受磨难才可以更好的进化,这是规律,也是千年不变的道理。另外,每个人的脚下,原本是一个大广场,有着无以数计的路可以选择。一旦陷入偏狭激愤的情绪,心就被迷雾遮拦,就会目无所见。就会如祁同伟那样,生生的把通天大道,走成羊肠小道死胡同。就会祁同伟和L皆如此这般。他们竟然就把生活中的一点小磨难,看作为不可逾越的天局,那结果如何,其实从踏出歪道的第一步,就能看到的。

10——你得做个英雄!

最后想说的是,对我们普通人来说,跳出自己的圈子可能很难。但是世界上永远存在这样一类人,他能够超越自己的家庭、血缘、环境,他能够挣脱时代对他的束缚,让世界另眼相看,这一类人被称为英雄。

那么在前行的道路上。你可以问问自己, 你是那7%么,你是那个英雄么? 你是否有敏锐的洞察力?你是否有敏锐的观察力?是否可以把握住机遇?又或者然后是否在一个新生事物刚刚产生时,就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并加以利用?这都是需要双向思考的问题。

现在整个世界在进行前所未有的大的变动,每天都充满着无限的可能,也许在以后,社会分层,阶级固化,寒门逆袭将会越来越困难,但是那又如何呢?人活在这个世上,没有谁能抱怨自己的出身,我们只能接受现状,接受平凡的自己,并且寻求改变。只要我们观念不要出现偏差,只要还一直朝着自己的方向在努力,一切皆有可能。 

能否抓住机遇,突破阶层,还是取决于我们自身。要过一个什么样的人生,你自己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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