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设计一个好的国家制度？美国开国元勋、美国体制的设计者汉密尔顿，以及美国宪法之父麦迪逊，在美国重要的政治文献《联邦党人文集》开篇，也提出了一个类似的问题，那就是：人类是否能够通过深思熟虑和自由选择来建立一个良好的国体。
自启蒙时代以来，很多人宣称设计了一个至真至善的政治方案。比如法国大革命的“自由、平等、博爱”，也是很多人眼中的“正义三原则”。
然而这些抽象的美丽词汇，没有边界、没有具体所指，也没有落实的路径。最终也只是个空洞的口号，只能用来煽动暴乱、贩卖苦难，鼓吹悲剧式的革命。
正如法国大革命一样，虽然颁布了共和宪法与人权宣言，却又以法律的名义肆意屠杀和掠夺。从此之后，后面的cosplayer纷纷效仿法国，把漂亮的口号喊得震天响，执行的却是“奴役、不公和屠杀”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因为一个好的制度必须洞悉人性。对这一现象的最佳解释，就是大卫休谟的“无赖假设”：要使一个制度和规则有效，必须假定所有人都是无赖之徒，不纵容人性，才能设计出最不坏的制度。
大卫休谟，苏格兰启蒙的巨人，启蒙思想家们的启蒙思想家。
大卫休谟还是美国开国元勋富兰克林的好友，他对美国开国元勋们的影响，甚至在约翰洛克和孟德斯鸠之上。
沿着休谟的论断，我们可以毫不客气地指出：那些假设人类可以达到“无私无欲”的政治蓝图，毫无疑问是天方夜谭、千篇一律是胡说八道。
事实上早在法国大革命之前，休谟就提出了比“正义三原则”更具有实际意义的“现代法治三原则”：那就是私有产权的确立、同意后的转让、诚信的履行。
可以说是“休谟三原则”，第一次清晰无误的明确了公权力与私权力的边界，不容易产生歧义。而且历史一再证明，凡是遵守“休谟三原则”的国家，都因此走向了安定繁荣。
这就是休谟的政治观：政治不能夸大理性、改造人性，而是要理解人性、顺应人性。
正是基于对人性的深刻洞察，休谟成为人类思想史上一个伟大的“异端”。他既不认可卢梭和伏尔泰的理性观，也不认同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人性观。
这只是大卫休谟颠覆性的思想之一，还比如休谟对待商业的态度。
从古至今，落后的国家都非常恐惧自由贸易。他们认为，商人会奴役国民，商业会引发猜忌，商品会败坏道德。
但休谟认为，奢侈即使有害处，也不会对社会秩序造成破坏。因为在追求奢侈的社会，同样存在着勤劳节俭。富人的奢侈和虚荣，更容易让穷人受益，因为它扩大了雇佣劳动的需求。
休谟还大胆地指出：是商业文明孕育了自由政府。他认为，随着商业和制造业的进步，物质和道德都将得到改善，野蛮、残忍、迷信也会日益减少。”
亚当斯密和大卫休谟是多年老友，他们的遗嘱都是要对方作为自己遗稿的整理人。
亚当斯密的《国富论》就深受休谟影响，是他们两个共同开启了农业社会到商业社会的古今之变，是他们的思想促成了市场经济国家200多年的飞速发展。
令人不可思议的是，大卫休谟的思想，还启发了爱因斯坦。爱因斯坦曾经坦言，他就是受大卫休谟的启发，才提出的狭义相对论。
这就是哲学界大名鼎鼎的“休谟问题”。
英国哲学家罗素受休谟问题影响，曾经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农场主假说，大刘的三体进行了生动的演绎。
在一个农场里有一群火鸡，农场主每天中午十一点来给它们喂食。火鸡中的一名科学家观察到了这个现象，它宣称自己发现了宇宙的终极真理：那就是每天上午十一点，食物就会降临。
于是它在感恩节的早晨向火鸡们公布了这个定律，但这天上午十一点食物却没有降临，等来的却是农场主的菜刀。
这个假说对科学家们而言，当然是莫大的讽刺，代表人类追求理性光辉的他们，到头来却发现，最终的结论可能是理性并不存在。
康德曾经坦言：是他将我从理性独断的噩梦中惊醒。
休谟彻底改变了人类认识世界和自身的方式。他认为，因果只存在于人的心灵；逻辑有极限、经验不可靠，所以世界永远充满未解之谜；任何声称发现终极真理的人，不是傻子就是疯子。
休谟指出：我们不能依靠归纳法得到绝对真理。比如：太阳从东边升起，这只是经验、而不是绝对真理。
文学史上有“说不尽的莎士比亚”，而思想史上则有“说不尽的大卫休谟”。
的确，休谟的一生有太多洞见，从他的哲学思考中，直接产生了延续至今的“保守主义基本原则”，那就是：不苛求完美，尊重传统、保持审慎，既约束专横的权力，又抑制群众的激情。
200多年来，每逢世界政治遭受重大危机，这些原则总会成为人类文明的“定海神针”。
休谟的一生，正是这些原则的最佳注脚。但在生活中，他却不像一个哲学家那样严肃，他是一个“快乐的胖子”，他幽默风趣、一身肥肉，他的足迹遍布欧洲，无论是伏尔泰、亚当斯密、富兰克林这些名噪世界的大人物，还是街边的贩夫走卒，都有他的朋友。
1776年，休谟去世，他的墓志铭由自己撰写、也透着幽默：生于1711年，死于括号，空白处由后人填写。
亚当斯密评价休谟时说道：对于他的哲学观点，人们将见仁见智、褒贬不一，但对于他的品格和为人，人们却众口一词。
的确，彼时的欧洲社会人人竞相标榜：我的朋友大卫休谟。
捉刀漫谈 2024-01-03 20:30 发表于重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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